唸書、憶舊,是孫犁暮年生涯和寫作的重要內在的事務。愈到早期,其復古和自省的情感愈濃,文章也愈加沉郁、洗練。他的“童年漫憶”、“鄉里舊聞”,以及對怙恃和亡妻的記念,展示了比其後期小說加倍豐盛的鄉土世相、情面物理,鄉愁中隱含一絲懊悔,文字味同嚼蠟。同時,他還有一些寫友朋素交的文章,佈景重要在“進城”以后,與其精力生涯、個人工作生活關系更年夜。這類作品所寫內在的事務,往往直接表現社會實際,筆下人物的去處和命運,也組成孫犁人生的一部門,這類是回想,也是寫實際。本文所論,重要是后面這一類。
孫犁暮年總結寫作經歷時說,一,“不要觸及人事方面的嚴重題目,或犯諱諱之事”;二,“不寫巨人”,“不寫君子”。[2]第一方面,與他“闊別政治”的一向心態有關。他說,“我的平生,曾提出過兩次‘離得遠些’。一次是離政治遠一點,有人批這是小資產階層的論點。但我的作品,賴此,得存活至今。這一次是說離文壇遠一點。”[3]不寫巨人,蓋因“巨人近于神,圣人不語”;不寫君子,則是遵守“寧過于正人,勿過于君子”的古訓[4]。孫犁這些帶有傳統中庸顏色的經歷之談,小我語境重,不宜做字面的機械懂得,但“不寫君子”,卻明示了一個現實:孫犁描繪的人物,即使不克不及稱做正人,也盡非君子,無論孫犁對其好惡褒貶若何,這些人都是值得寫的。
一、正人之交
孫犁曾自責,“余于友朋,情分甚薄”[5]。但現實上,他只是性格疏淡,欠好交友罷了,加上暮年孤單,體弱遲惰,使人認為其冷。只需略微察看,便可得知,孫犁是一個重情感、課本氣的人。其散文作品中有大批手札,即是明證。
《蕓齋書簡》中,孫犁暮年通訊最多的,是一位名不見經傳的叫邢浪潮的人。從1989年3月開端,到1995年6月,孫犁致邢浪潮信達83封[6]。1988年春夏之交或1989年頭[7],孫犁接到掉聯五十多年的高中同窗邢浪潮來信,二人遂開端了手札往還。他倆曾于1931至1933年在保定私立黌舍育德高中同班兩年。孫犁在文章《老同窗》中回想道:“那時,他是從外埠中學考進,我是從本校初中結業后,直接升進的。他的字寫得工整,古文根柢很好,為人和氣。高中二年同學,我們情感不錯。”[8]邢浪潮是河北趙縣人,唸書時家道較好,故高中結業便直接考進北京年夜學中文系,而孫犁家道雖在本地算小康,但育德中學六年的昂貴膏火,已使其父不勝重負,故高中結業后,沒再考年夜學,而是按父親的盼望往考郵政局,但在英語白話環節掉利,沒有獲得鐵飯碗。孫犁在北平市政局職位上掉業后,邢浪潮曾陪他找過中學國文教員孫念希想措施,還借給他五元錢。但這五元錢孫犁一向還不起,有一次浪潮寫信給已回家的孫犁,說二胡弦斷了,手頭沒錢買新的,委婉暗示老同窗還錢,而孫犁那時其實沒錢——《報紙的故事》中曾寫到,他那時想訂份《至公報》,都得興起勇1對1教學氣向父親懇求——回信叫浪潮往北京藏書樓查報紙,了解一下狀況有沒有他早先的投稿頒發。為此,邢浪潮花了整整半地利間在北京藏書樓翻看近一個月的京津報紙,成果沒有孫犁的工具,孫犁這五元錢也就欠了上去。憶及三十年月初這段舊事,孫犁有點忍俊不由說,“我們那時都是青年人,有熱忱,但不經事,有一些無邪的設法和做法”[9]。邢浪潮開國后曾任復旦年夜學消息系副傳授[10],但因曾在“年夜學結業后,在公民黨政權下幹事”[11],后來處境欠好,暮年妻、兒離世,他孤身一人回到河北鄉間投奔弟弟,輔助編縣志,但生涯拮據,心灰意冷。孫犁曾叫家人給邢寄往二百元錢,既是救濟,也有還債的意思。[12]自此,他設身處地關懷這位崎嶇潦倒的老同窗,為他先容審稿差事,又提出和催促他寫文章向報紙投稿。1989年6月23日致浪潮信說:“弟冒然詢兄,如精神有余,能否愿從事一些業余任務,如代出書社看一些古籍文稿……”7月26日信說:“關于兄業余做些事的題目,弟已與百花文藝出書社談過,該社社長鄭法清同道說,比來想往石家莊,趁便到趙縣和兄面談一切……”9月23日信:“今朝,出書社事多,鄭君恐未能往石家莊。因之亦未到兄所。” 1990年1月23日信:“鄭法清出國剛回來,比來他會寫信給你的。” 4月12日信:“前與鄭法清會晤,彼謂俟書稿到后,即與兄聯絡接觸……”[13]彼時,百花文藝出書社正打算出書一套“現代散文叢書”,孫犁以為審校古籍書稿,既是邢浪潮專門研究所長,又能有筆不錯的薪酬,故頻仍聯絡接觸鄭法清。但這套書遲遲未能下馬,其間,邢浪潮屢次致信孫犁訊問,孫犁則每信必復。鄭法清回想道,“那時我任務確切很忙,全體東奔西跑。孫犁同道一時找不到我,于是信中不無‘鄭法清是個忙人’,‘處事拖沓也無原則’之類的話。后來,這些函件在《長城》頒發出來,孫犁同道見到我第一句話就是:‘法清啊,比來我在《長城》頒發了一批函件。此中屢次提到你鄭法清。沒有此外意思啊!’我聽后哈哈年夜笑:‘那有什么,你不就是找不著我焦急嘛!’”[14]另一方面,孫犁激勵邢浪潮投稿給報紙,他一方面向報社推舉邢的稿子,另一方面又以編纂的視角,給浪潮提提出。“報社傳話,兄之高文,他個人空間們能夠選用數節。以弟所知,近年頗有些人,寫這種文章,兄所記,有些已談過。他們必定是選用新內在的事務的。” 最後邢的文章多談戲曲,報紙采納未幾,孫犁提出道,“您還可以寫些文學和汗青方面的文章,常識性的或興趣性的。能否寫一篇回想錢穆的短文?”[15]“兄撰論趙高一文,金池轉給(《天津日報》)《百科之窗》版註銷,弟已拜讀,寫得很好。金池編的版,不年夜登此類文章。今后比擬深邃的汗青短文,可寄給《今晚報》的達生同道。”[16]在孫犁悉心關心下,浪潮撰寫汗青和文學掌故方面的文章,終受接待,他也成為《今晚報》的常常撰稿人。在孫犁致邢浪潮的八十多封信中,最多的內在的事務是他為老同窗出點子、聯絡接觸出書社和報刊編纂、寄書寄文、催促打氣,即使本身病體羸弱時也這般。1993年他年夜病初愈,就給《天津日報》編纂和百花文藝出書社寫信,持續為邢浪潮先容投稿或校稿任務,還想措施將本身給邢浪潮的通訊寄到《長城》雜志頒發,稿酬則分了一半給浪潮。1993年4月25日邢浪潮致孫犁信說:比來因事外出十五天,4月23日前往邢村,其弟江潮告知天津孫犁匯來國民幣一百六十元,“從匯款單附言中知悉乃孫兄在《長城》雜志頒發書簡稿費之對折。弟深感兄之惠受,但卻有‘踧踖不安’的心境。”[17]當邢浪潮終于逐步走誕生活窘境,老有所為,精力有所依靠而身材亦轉好時,孫犁滿心興奮。與邢通訊中數年如一日的日常關心,噓冷問熱,浮現了孫犁重情仗義,以及曩昔不太為人所知的仔細看護別人的一面。孫犁自小因怙恃寵愛,又自恃“家有一點恒產”、“不愁衣食”而對生涯瑣事簡直一無所知,母親稱其為“年夜松心”[18],后來又持久養病,對家事和親人有所疏忽,《亡人逸聞》和不少回想親人的漫筆,透過平庸的說話,能感到到其心坎的隱痛。但是從暮年他與邢浪潮的通訊看,孫犁對需求輔助的人,竟能這般仔細周密、關心進微。1994年10月10日,他給邢浪潮信說,“收到來信,知兄夏季取熱,已預備停當,甚慰”[19],而那時,他本身方才經過的事況年夜病,做了胃部切除手術后不久。邢浪潮對孫犁“數年以來”“不以庸樗見棄”,“多方誘掖慰勉,獎飾薦拔,并惠寄書冊現金,抬愛優渥”,非常感謝,屢次在信中發自肺腑說:“兄實乃弟暮年之最年夜支柱也。”[20]對于趙縣有關人士托邢向孫犁求書求字,孫犁老是絕不遲疑大方知足,給這位老景凄涼的老同窗以實在的輔助。他對邢一直很尊敬,寫信一向稱“浪潮學兄”,題名則署“弟犁”,字里行間,熱情和仗義可掬。看到邢浪潮信紙精緻,孫犁還時常給他寄一些好稿紙。邢那些“來自一個縣城粗拙簡略單純的信封信紙,”孫犁都“將一切來信平平整整按時光次序捆扎有序細心保留”,與之對比的是,“很多名望甚年夜的作家、編纂約稿信,他并不保留。冬天點爐火用了,一捆捆的”[21]。孫犁常說,他只愿濟困扶危,不喜如虎添翼。與邢浪潮手札來往,表現了孫犁這一性格。
二、友直友諒
孫犁常常感喟,“少年時的同窗,在情感上,真有點親如骨血,情同骨肉的滋味。“[22]《小同學》[23]就寫他與初中同學、畢生老友李之璉之間幾十年的手足情:他們十四歲時在保定育德中學同班,“后來我復學一年,關系仍是很好……李長得美麗,性情溫順,我好和如許的人交伴侶。”后來,李之璉上了北平的法商學院,孫犁升了高中;再后來,李進獄,孫犁正在北平營生,他“怯懦,沒有到過這些處所,約了一位姓黃的同窗,一同往看他”。隔著一個小小的窗口,孫犁“和他談了幾句話。我看到他的衣服很臟。他常日是很講求穿戴的。我心里很難熬,他也簡直流下了淚。”抗戰開端,李之璉任呂正操國民自衛軍平易近運部長,孫犁被他發動餐與加入了軍隊,“由於有他,我出來抗日,父親的疑慮就削減了。我是獨生子。”開國初,李由中南局組織部副部長,升任中宣部秘書長,1958年,“由於替一個作家,說了幾句話,一下就成了左派。先是下放休息,后來就放逐到新疆石河子往了。”
臨行前,他到天津來了一趟。我給他一些錢作為路費,別的送他兩本書:一是《紀氏五種》,此中有關于新疆的筆記。一是《聊齋志異》,為想叫他讀來解悶兒的。他說,“聊齋,你留著看吧。”
平反后李之璉當了中紀委常委,照片和國度引導人排在一路,孫犁驕傲地說,“這在曩昔,就是左都御史!”可李依然堅持樸實風格,一次到天津公干,不乘專車,帶著天津本地司機往看孫犁,“那一頓飯,我只是應付司機,也沒有很好照料他。”孫犁跟李埋怨社會風尚,李之璉并不辯駁他,只笑了笑說:“哪里都一樣。” 1956年孫犁年夜病,住病院、到各地療養,都是李之璉設定的。他“暗裡里訊問天津的熟人,問我的病是如何得的。被訊問的人說,是夫妻和睦,他就說,那樣就不用叫他的愛人來看他了。后來又聽人說,我和老婆情感很好,他又笑著說,那就叫她經常來了解一下狀況他吧。”[24]孫犁淡筆白描,人物性格呼之欲出。
孫犁暮年漫筆,好用“正人”一詞。他念念不忘、堅持畢生友情的故人故交,都有正人人格。曾與孫犁在晉察冀通信社旦夕相處、同甘共苦的老戰友陳肇,后來任故宮博物院副院長,“貧無立錐”,“從不伸手,更不邀功。知命滿足,與世無爭。身處繁榮,如一老農。辛苦從政,默默平生”,他“就連公眾的信紙、信封都不消,每次來信,都是本身用舊紙糊的信封”。陳肇多才多藝,詩文、字畫、音樂兼通,卻“從不自炫,不年夜為人了解”。“有一次,我想托他在故宮裱張畫,又有一次,想摘故宮一個石榴做種子。一想到他的為人,是明哲保身,都未敢張口。”[25]
孔子曾警告,結交應“友直,友諒,友多聞”,孫犁以為此中“直”最寶貴,而“諒”則不易。他記敘一件事,由此可看到陳肇這位謙謙正人的“諒”:
1962年炎天,我往北京,住在椎把胡同的河北處事處。一全國午,我與一個原在青島任務、那時在北京的女同道,約好往逛景猴子園。我先到景山前街的公共car 站往等她。在那里,正好碰上從故宮博物院徒步出來的陳肇。他說:
“我來看你,你怎么站在這里?”
我說等一小我。他就站在路邊和我措辭。我看見他的襯衣領子破了,曾經補上。
他一邊和我措辭,一邊留意停上去的公共car ,上去的乘客。他突然問:
“你等的是男的,仍是女的?”
我說是女的。他停一下說:
“那我就改日再到你那里往吧!”
說完,他離別走了。我一回頭,我等候的那位女同道,正在不遠的處所站著。
這戲劇性的一幕,在極簡的說話中呼之欲出,陳肇的寬厚諒解,可觸可感。孫犁自省道:“在看待伴侶上,我一向自認,遠不克不及和陳肇比擬。在能諒解人、諒解人方面,我和他的差距就更年夜了。”[26]
1978年,孫犁在《吃粥的故事》中寫過他和詩人曼晴在晉察冀時代的艱難生涯。1989年,曼晴因病往世,孫犁寫《悼曼晴》,再次憶及1940年夏季反掃蕩時二人的結伴輾轉——在荒漠而可怕的山溝里,“我們沒有攜帶任何兵器,游而不擊,‘流竄’在這一帶的山頭、山谷”,在風險的饑餓和嚴寒中,兩人竟寫了兩篇通信,和一些“浪漫蒂克情調的詩和小說”[27]。曼晴性格像農人,文革后在石家莊文聯,靜心謹小慎微編一份“土里土頭土腦的刊物《滹沱河畔》”,孫犁把一些詩作寄給他,他不愛好,給《孫犁詩選》作序時,也直抒己見批駁。他作詩也一向沒有走紅,“暮年才出書了一本詩集,約幾個老伴侶座談了一下,他曾經很是高興”。退休時他的頭銜只是地域文聯主席、黨組書記,“比起顯赫的戰友,是顯得冷酸了一些。但人們都了解,曼晴是歷來不計較這些的。他為之奮斗的是詩,不是官位。”[28]孫犁結交,”向如不期而遇,天然相結”;“對權貴者,有興趣稍遜避之,對掉意者,亦不等閒加惠于人。遵淡如水之義,以求兩無傷損。”[29]
孫犁在暮年,來了主人,就送人兩本書:一本是長篇小說《風云初記》,一本是虛擬之名的紀實小品《蕓齋小說》。他說,“我的生涯,全在這兩本書里,從中你可以清楚我的曩昔和此刻,包含思惟和情感。可以看到我的興衰、成敗,及其因果。”[30]這一微言年夜義,是我們懂得孫犁精力世界的要害。而李之璉、陳肇和曼晴等,正組成了《風云初記》的底色。
三、和而分歧
孫犁憶舊散文中還有一類人物,同事久、彼此很是熟習,一同經過的事況坎坷、見證汗青,孫犁對其性情和命運有深入印象,是以,對他們的書寫,也成為孫犁檢查汗青、回味人生的一種方法。《記鄒明》、《記老邵》等,是此中的代表作。
“進城”以后,孫犁的一向在《天津日報》副刊《文藝周刊》任編纂,級別為副科,手下只要一個兵,就是鄒明。1956年孫犁外出養病,不久鄒明被送鄉村勞改,這對錯誤,在文革停止后,才又從頭一路任務。鄒明是福建人,與那時很多熱血青年一樣,“由於喜好文藝,從而走上了反動征途”,“為此,不少人曾支出林林總總的價格,有些人也是以在分歧水平上誤了本身。榮幸者少,喜劇者多。”[31]孫犁以為鄒明屬于后者。在單元,孫犁和鄒明是一對奇異的組合。他們性格本不雷同,鄒明愛好洋玩藝,愛看毀禁書,性格欠好,對孫犁倒尊敬。他們也有一些相通之處,如處事恬澹,小樹屋尊敬作者,敬業,無野心,不投契等,是以平生“官運也不利市”。[32]但在他們的開墾下,《文藝周刊》在五六十年月成為青年作家生長的搖籃,劉紹棠、從維熙、房樹平易近,韓映山等,都從這里起步和成名。鄒明被人們視為孫犁的“嫡派”,實在二人很少談心,關系也淡淡的。但孫犁信賴鄒明,其私家印章、樣稿等,都交鄒明保管。[33]孫犁寫了工具也愛拿給鄒明看,而鄒明“老是說好,沒有提過否決的看法”。孫犁暮年自省:“他對文、對事、對人,看法并和睦我完整雷同。他所以不提否決看法,是在他的印象里,我能夠是個聽不進批駁的人。這怨本身品德涵養不敷,不克不及怪他”[34]。1958年,當孫犁在外埠療養時,鄒明被打成反黨分子,罪行是《文藝周刊》頒發左派分子從維熙、劉紹棠及胡風分子魯藜等的作品。[35]有一次,孫犁老婆看見鄒明拿著刨子從任務間出來(休息改革),疼愛得要流淚。文明年夜反動開端時,孫妻在公共car 上碰到鄒明,像碰見親人似地“流著淚向他訴說家里的遭受,鄒明卻年夜笑起來,她回來向我表現不睬解。”
我向她說明說,你這是古時所謂婦人之恩,膚淺之見。你在car 上,向他議論這些事,他不笑,還能隨著你哭嗎?我也有這個經歷。1953年,我往安國下鄉,探望了胡家干娘。她向我訴說了土改以后的生涯,我那時也是年夜笑。后來感到在白叟眼前,如許笑欠好,可那時也沒有此外方法來表現。[36]
1989年秋當鄒明被診斷出癌癥后,孫犁心境繁重,非常牽掛。10月14日,他在《史記》包書皮上記下:“鄒明腦中掏出腫瘤二,手術順遂傑出,系腦系科王主任所做,老魯所托也。手術時,老于一向在場,照料周密。現鄒明說話清楚,可慰也。”隨后又補一行:“疾病無常,鄒明發病前一日,尚在和面做飯。”[37]他與鄒明之間,在平庸如水的來往中,現實有了一種性命的聯絡接觸,對方已組成本身汗青的一部門。“回想四十年的來往,雖說不上深交,也算是相互清楚的了。他是我最接近的伴侶,最親近的同事。我們之間,初交以淡,后來也沒有年夜起年夜落的曲折變異。他不順遂時,我不在家。‘文革’時代,他已不在報社。沒無機會見對面地彼此停止批評。也沒有發見他在此外處所,用此外方法對我停止欺侮進犯。這就是很不不難,值得留念的了。”[38]
孫犁自言其年青時寫作,掛念較多,比擬謹嚴。到暮年,則任性婉言。《記老邵》寫報社總編纂老邵,頗有《史記》風度。
老邵是孫犁進城后的同事,直爽而有些剛愎,“想仕進,能仕進,會仕進”,既有行政才能和營業才能,同時也享用官威。
老邵在任上,是很威風的,人們都怕他。聽說,他當通信部長的時辰,假如和兩個科長磋商稿件,就歷來不是拿著稿子,走到他們那里往;而是坐在辦公桌前,召喚他們的名字,叫他們過去。升任總編以后,那氣派就更年夜了。報社新蓋了五層年夜樓,宿舍距年夜樓,步行不外五分鐘,他高低班,老是坐臥車
……老邵的辦公室,展著年夜紅地毯,墻上掛有名人書畫。編纂記者的骨干,都是他這些年親手練習出來的那批先生。聽說,一聽到走廊里老邵的腳步聲,都極速各回本位,屏息寂然起來。[39]
寥寥幾筆,就把老邵的性情勾畫出來。在孫犁看來,老邵人生的沉浮,并非關乎其才能,而與“下面”人事關系更年夜。五十年月中后期,老邵被撤職下放,文革中慘遭批斗。此次批斗,顯露了老邵堅強正派的一面。“有一天早晨,報社又開批斗會,我和一些人,垂頭哈腰在後面站著,突然聽到了老邵答覆題目的聲響。那聲響,仍是那么洪亮、干脆,并帶有一些上海灘的神韻。最令人驚奇的是,他的答覆,完整不像批斗會上的那種雙方認輸的樣子,而是像在不受拘束講壇上,那么義正詞嚴。”這個立場,招來拳打腳踢,“會場煙塵騰起,噼啪之聲不竭”,“老邵一向緊閉著嘴,一言不發”。文革后,老邵曾患半身不遂,康復不久,想再報答社做點工作,并斥責孫犁脆弱,寫文章不敢批駁社會實際。1990大哥邵往世,留下的遺言是不開悲悼會、不留骨灰。孫犁在文末點評道:“老邵為人,守口如瓶,恃才傲物,平生分緣不太好。但任務擔任嚴謹,在消息界頗著名看,其所培育,不少報界英才。我談不上對他有所清楚。但近年他屢次枉顧,絕對以坦誠。他的去世,使我黯然神傷,并愿意寫點印象云。”[40]這些漫筆,無論內在仍是細節,都不輸于任何小說,可謂今世文學精品。
四、秉筆挺書
被孫犁冠以虛擬之名的“蕓齋小說”,實是紀實,這一點他在不少場所都提到。1989年寫的《羅漢松》,主人公老張,實是其老同事王林。王林的反動資格和創作生活都比孫犁老,1933年孫犁向《至公報》投稿時,王林已在包含該報在內的報刊頒發短篇小說數篇,1935年出書了長篇小說《幽辟的陳莊》。[41]一二九活動、西安事情,王林都是見證人和介入者,還創作了表示西安事情的話劇《打回老家往》和《火山口上》。他也是俞啟威(黃敬)的年夜學同窗及進黨先容人,俞又先容藏書樓員李云鶴(江青)進黨,故小說中說 “20年月末,老張就和這個年夜城市束縛后的第一任市長,在一個支部運動。那時在這一支部的,還有‘十年女皇’”。[42]1938年孫犁參加國民自衛軍時,王林已任前方劇社社長和冀中文建會副主任,孫犁《<善闇室編年>摘抄》記錄,他1937年“識王林于子文陌頭,王曾頒發作品于《至公報文藝》,正在子文街上張貼市場行銷,招募劇團團員。”[43]自此,二人一向任務、生涯在統一個地域和範疇,王林掌管《冀中一日》征文,請孫犁來編。土改時王林任組長,曾對孫犁“搬石頭”。開國后王林和孫犁同住天津,來往頗多,王林日誌中有關孫犁的記錄,有二百七十余處、共十萬余字,[44]而孫犁分歧時代的文章中,也常常見到王林的名字。
小說描寫老張,“以他的資格,原來有很多機遇往做年夜官,他都沒有往做……終于以作家成分,了其平生”。[45]王林分歧于陳肇、曼晴,他帶匪氣,有些圓滑,故小說寫道:“他不愿到山里往,那里生涯太苦……他打游擊,不避階層嫌疑,常住在田主富農家里,這些人家,都有後代在外抗日。他到一家,年夜伯、年夜娘叫得很親切,既保險,又能吃到好飯食。他有時住在我家,我父親總要到集上往買肉”。“老張的口福,是著名的。抗每日天期間,我從路西回來,幫他編書(按:指《冀中一日》)。他們一天的菜金是五分,我是主人,三角,他就提出跟我合伙。……抗克服利后我回抵家里,父親給我燉了一個肘子,方才燉爛,他就從外村趕來了,進屋年夜笑著說:‘我在八里以外,就聞到噴鼻味了。’”“進城以后,他是市長的老伴侶,常常赴宴。探聽哪里有宴會,只需主客一方是熟人,他就跑往。“[46]孫犁對這類生涯細節誨人不倦地描述,有其緣由。孫犁父親很是節省,原做掌柜,抗戰迸發被辭回家,“帶著一家人東奔西跑,飯食也跟不上……舍不得吃些好的,身材就不可了。”[47]而王林年夜年夜咧咧,缺少諒解。“有一次,他(按:指老張)到路西往,父親托他帶給我一些零用錢,還叫老婆把錢縫在他的夾襖腋下。他到了路西,我已往了延安,他把錢也買了書。”[48]近年表露的王林日誌,可印證《羅漢松》的紀實性;而“老張”的處處蹭晏會,與“三年天然災難”饑餓有關,而那時孫犁正在各地療養。《羅漢松》對生涯大事的瑣屑較量,可懂得為小說細節描述的需求;孫犁對王林最年夜的不滿,是處世立場上。 “歷次政治活動,他都以老活動員,或稱老油條的工夫,順遂經由過程。土改時,他是組長,當然沒有題目。文明年夜反動初期,他應機立斷,以‘左’派姿勢,批駁了市文教委書記。在那樣人心惶惑的情形下,他一改常日的邋骯髒遢的抽像,穿上一件時髦的淡色簡直良的襯衣,舉止活躍,佈滿生氣,以自別于那些內心不安沒精打采的人物。“[49]孫與王,特性懸殊,處事作風背道而馳。孫犁另一篇文章說,“西安事情時,我有一位伴侶,寫了一個腳本,表演后,本身又用假名寫了長篇通信,在上海的刊物上頒發,對腳本和表演年夜加吹噓。抗戰時,我們閑談,有人問他:你怎么大吹大擂呢?他很天然地答覆:由於沒有他人給宣揚!”[50]這位大吹大擂的伴侶,應是王林。孫犁拘束、自律、敏感,王林不顧外表、擺佈逢源,孫犁對其“不只游戲人生,亦且游戲政治”[51]的做法,無法接收。小說寫老張對于勢力者,“他可以當著良多人的面,往拍他們的馬匹,插科打諢,目中無人”[52]。資格和見識比這些新貴高、而并不尋求官位的“老張”,確切是以笑劇的姿勢游戲人生。其“老油條”狀,有幾分像王蒙筆下的“劉世吾”。“當不少同業家破人亡之際,他的家庭,竟能堅持鐘篪不移、廟貌未改的狀況,這在全國也生怕是少見的”。[53]若何評價王林,孫犁也覺得欠好拿捏,故文末 “蕓齋主人曰”:“訂交過久,印象叢脞,不易下筆”。[54]這篇小說或許有成見,但所供給的活潑細節,卻提醒了王林性情和行動的牴觸性與復雜性,對于熟悉反動步隊中另一種常識分子,頗有興趣義。孫犁對其政治漩渦中“善泳”的感觸感染,對懂得王林幾十年修正《腹地》經過歷程中逐步損失自我、損失文學發明才能的喜劇生命運,也供給了參照。
孫犁有品德潔癖。他認可,“我有潔癖,真正的善人、壞人、君子,我還不愿意寫進我的作品。……一些人進進我的作品,固然我批駁或譏諷了他的一些方面,但我對他們依然是有情感的,有時仍是很迷戀的……”[55]是以,他的尖利譏諷,是帶著一份輕飄飄的汗青體驗與情感的。看王林在文革時代對孫犁的“檢舉”,并未羅織,基礎忠于現實——
孫犁也不愛好廣交,以前情感好的,一向堅持友誼。以前談不到一路的,永遠水乳交融。不以無產階層政治掛帥,不是用毛澤東思惟掛帥,而是用超階層的友情掛帥……
我感到孫犁對任務,非論是經由過程組織,或是為任務需求姑且拉夫,孫犁都是勤勤奮懇,努力而為之的。可是老是“同路人”的心境,也就是“四舊”中的“為伴侶謀而不忠乎?”的相助立場,兩條道路斗爭的覺醒歷來不高……
孫犁跟周揚、林默涵等文藝黑線頭子們的關系若何呢?據我所見到的,他們離開天津卻是自動找孫犁見會晤、聊下。可是孫犁對這種事能推就推。即使往了,也覺得是一種苦楚,還不如到水上公園往垂釣高興。[56]
那些佈滿時期特點的“帽子”,多屬性質并不嚴重的“四舊”。且在對孫犁與“文藝黑線”人物周揚、林默涵的關系題目上,王林以檢舉的口氣為孫犁拋清,其 “老油條”表面內的真摯和正派,可見一斑。
1991年1月15日,與孫犁瞭解半個世紀、已經非常密切的老友康濯在北京病逝。
從情感上說,康濯一度與孫犁“情同骨肉”,“從” 193教學9年春季和康濯熟悉,到1944年春季,我分開晉察冀邊區,五年時光,我們差未幾是旦夕相處的。”二人商討寫作,有很多配合說話。康濯對孫犁的作品很是愛護,孫犁回想說,“我的良多作品,頒發后就不論了,本身貪輕省,不記得書包里保留過。他都替我保留著,不論是單行本,仍是登有我作品的刊物。例如油印的《區村和連隊的文學寫作講義》、《晉察冀文藝》等,‘文革’以后,他都交給了我,我卻不拿著值重,又都糟踐了。”[57]1956年,孫犁暈倒,病情一度嚴重,康濯怕他從此不起,特地將其作品編選為《白洋淀紀事》排印。二人的通訊,孫犁寫給康濯的,都被康濯無缺保留;而康濯給孫犁的,卻在文革抄家時被孫家為逃難而燒毀,孫犁“總感到,在這件工作上,對不住他”。[58]
1950年月初,康濯政治位置擢升,1954 年任中國作協書記處書記、黨構成員。1955年8月,作協黨組在北京召開擴展會議,批評丁陳反黨團體。孫犁作為天津代表列席,“大師都很嚴重。小組會上斷定誰往年夜會講話時,有人推我,我想,你對他們更熟習,更清楚,為什么不上?”最后,孫犁稱病推脫,中宣部一位擔任人(林默涵)說:“他身材欠好,就算了吧。”[59]孫犁如蒙年夜赦。而彼時,康濯正處于“兩條道路斗爭”的決定中,他曾在丁玲任所長的中心文學講習所擔負副秘書長。會前,他審時度勢做了檢查,會上,他表示也較積極。年夜躍進時代,他寫緊跟情勢的“放衛星”的作品。孫犁雖一向器重與康濯的友誼,但自康濯當官以后,他便與之疏遠起來。“我們交往少了,也很少通訊,有時康濯對天津往的人說:歸去告知孫犁給我寫信,明信片也好。但我很少給他寫信,總感到沒話可說,乏善可述。”《蕓齋書簡》中孫犁1946至1954年間致康濯信有七十多封, 1954年后戛但是止。暮年孫犁文集中偶見致康濯的零碎短簡,也屬禮儀性答問。對孫犁而言,他和康濯之間的“相濡相忘”,皆“時局使然”。[60]他自言“自幼忸怩,怕見官長。餐與加入反動任務以后,見了官長,老是躲著。假如是在會場里,就離得遠些,開會就趕忙走開”[61],這與王林交接資料所說相符,聽說是受其父親影響。[62]不外,康濯去世的新聞傳來后,孫犁塵封心底的情感洶涌起來,很少流淚的他,眼里含滿了淚水,立即寫下《悼康濯》一文。康濯騰達時他疏遠,康濯不利后他不投石。在這篇弔唁文章中,他客不雅寫道:“康濯很聰慧,很活潑,有處事才能,也能連合人,那時就遭到沙可夫、田間同道等引導人的器重,他在組織任務上的才幹,以后也為周揚、丁玲同等志所欣賞。”[63]“他在晉察冀邊區,做了良多任務,寫了不少作品。那時的創作,此刻,我可以絕不含混地說,是像李延壽說的:潛思于戰鬥之間,揮翰于鋒鏑之下。是不平常的。它是當國度危亡之際,一代青年志士的獻身之作,將與平易近族束縛斗爭史輝煌永存”。[64]沒有凡是悼文的虛矯和夸張,且不回避談康濯后來的過掉:
至于全國束縛之后,他在任務上,容有掉誤;在寫作上,或有浮夸;待人處事,或有跋前疐後。這些都應當放在時期和周遭的狀況中斟酌。要知人論世,論世知人。[65]
在幾十年來“齊聲”歌唱或聲討的文壇,孫犁這一姿勢,其實不足為奇。
孫犁早期寫作,雖皆短文漫筆、平常人物,但那些熔鑄了作者性命和感情的滄桑汗青,回味彌久,味道愈濃。他秉筆挺書,漸漸道來,展示的就是一幅鮮活確當代中國常識分子的精力史。
注釋:
[1] 作者簡介:楊聯芬(1963-),中國國民年夜學文學院傳授,研討範疇為中國現今世文學,女性主義思惟史。
本文獲得教導部人文社科項目后期贊助嚴重項目“中國古代女性主義實際譯介收拾與研討(1917-1949)”,贊助。項目批準號:18JHQ003
[2] 孫犁《庸廬閑話·我的戒條》,《曲終集》第55頁,國民文學出書社2012年版。
[3] 孫犁《我與文藝集團》,《曲終集》第104頁。
[4] 管子言。孫犁原文是“寧獲咎正人,不獲咎君子”。
[5] 孫犁《書衣文錄·三唱集》,《孫犁選集(修訂版)》第2卷第401頁,國民文學出書社2004年版。
[6] 山東畫報出書社1998年版《蕓齋書簡》中,孫犁致邢浪潮的信有83封。但有文章表露,孫犁致邢浪潮信84封,邢浪潮致孫犁信90余封。拜見趙長青《同學美談:孫犁與邢浪潮》,《今世人》2013年第7期。
[7] 這兩個時光,分辨據“蕓齋小說”《老同窗》和《蕓齋書簡》中孫犁第一封信猜測。
[8] 孫犁《老同窗》,《如云集》第73頁,國民文學出書社2012年版。
[9] 孫犁《老同窗》,《如云集》第74頁。
[10] 趙長青《同學美談:孫犁與邢浪潮》,《今世人》2013年第7期。
[11] 孫犁《老同窗》,《如云集》第74頁。
[12] 拜見孫犁《老同窗》,《如云集》第73-75頁。
[13] 孫犁《致邢浪潮》,《蕓齋書簡》(下),524-528頁,山東畫報出書社1998年版。
[14] 鄭法清《悼念孫犁同道》,鐵凝等著《百年孫犁》第277頁,百花文藝出書社2013年版。
[15] 孫犁《致邢浪潮》,《蕓齋書簡》(下),524、532頁,山東畫報出書社1998年版。
[16] 同上,541頁。
[17]孫曉玲《逝不往的彩云:我與父親孫犁》,第161頁,百花文藝出書社2013版。
[18] 孫犁《<善闇室編年>摘抄》,分辨見于《澹定集》140頁,《陋巷集》3、4、14頁,國民文學出書社2012年版。
[19] 1994年10月10日,孫犁致邢浪潮信:“收到來信,知兄夏季取熱,已預備停當,甚慰。”《蕓齋書簡》(下),第568頁。
[20] 孫曉玲《逝不往的彩云:我與父親孫犁》,第159頁,百花文藝出書社2013版。
[21] 同上。
[22] 孫犁《小同學》,《有為集》67頁,國民文學出書社2012年版。
[23] 以下引文均出自《小同學》,《有為集》66-70頁。
[24] 孫犁《小同學》,《有為集》69頁。
[25] 孫犁《記陳肇》,《曲終集》13-16頁,國民文學出書社2012年版。
[26] 孫犁《記陳肇》,《曲終集》14頁。
[27] 孫犁《悼曼晴》,《如云集》31頁。
[28] 孫犁《悼曼晴》,《如云集》32頁。
[29] 孫犁《悼曼晴》,《如云集》34頁。
[30] 孫犁《文慮——文事瑣談之二》,《曲終集》68頁。
[31] 孫犁《記鄒明》,《如云集》第43頁,國民文學出書社2012年版。
[32] 孫犁《記鄒明》,《如云集》第42頁,國民文學出書社2012年版。
[33] 李村歌《秋天的回想——記孫犁》,《百年孫犁》第86頁,百花文藝出書社2013年版。
[34] 孫犁《記鄒明》,《如云集》第39-40頁,國民文學出書社2012年版。
[35] 李村歌《秋天的回想——記孫犁》,《百年孫犁》第86-87頁,百花文藝出書社2013年版。
[36] 孫犁《記鄒明》,《如云集》第37頁。
[37] 孫犁《書衣文錄·史記》,《如云集》第236頁。
[38] 孫犁《記鄒明》,《如云集》第41頁。
[39] 孫犁《記老邵》,《如云集》第61頁,國民文學出書社2012年版。
[40] 孫犁《記老邵》,《如云集》第59-64頁。
[41] 孫犁《蕓齋小說·羅漢松》,《如云集》第2頁,國民文學出書社2012年版。
[42] 孫犁《蕓齋小說·羅漢松》,《如云集》第2頁,國民文學出書社2012年版。
[43] 孫犁《<善闇室編年>摘抄》,《陋巷集》第5頁。
[44] 拜見王端陽、冉淮船編《王林日誌編錄之一:我與孫犁四十年》,北岳文藝出書社2019年版。
[45] 孫犁《蕓齋小說·羅漢松》,《如云集》第2頁。
[46] 犁《蕓齋小說·羅漢松》,《如云集》第3頁.
[47] 孫犁《父親的記憶》,《老荒集》108頁,國民文學出書社2012年版。
[48] 孫犁《蕓齋小說·羅漢松》,《如云集》第3頁。
[49] 孫犁《蕓齋小說·羅漢松》,《如云集》第4頁。
[50] 孫犁《庸廬閑話·我的自我宣揚》,《曲終集》56頁。
[51] 孫犁《蕓齋小說·羅漢松》,《如云集》第5頁
[52] 孫犁《蕓齋小說·羅漢松》,《如云集》第4頁
[53] 孫犁《蕓齋小說·羅漢松》,《如云集》第4頁
[54] 孫犁《蕓齋小說·羅漢松》,《如云集》第5頁。
[55] 孫犁《談鏡花水月》,《如云集》78頁。
[56] 王端陽編錄《王林的交接:關于梁斌、孫犁》,《新文學史料》2009年2期,131、132頁。
[57] 孫犁《悼康濯》,《曲終集》第18頁,國民文學出書社2012年版。
[58] 孫犁《悼康濯》,《曲終集》第18頁。
[59] 孫犁《關于丁玲》,《陋巷集》62頁,國民文學出書社2012年版
[60] 孫犁《悼康濯》,《曲終集》第19頁。
[61] 孫犁《庸廬閑話∙ 與宦海》,《曲終集》57頁。
[62] 王端陽編錄《王林的交接:關于梁斌、孫犁》,《新文學史料》2009年第2期,132頁。
[63] 孫犁《悼康濯》,《曲終集》第17頁,國民文學出書社2012年版。
[64] 孫犁《悼康濯》,《曲終集第18頁,國民文學出書社2012年版。
[65] 孫犁《悼康濯》,《曲終集》第19頁,國民文學出書社2012年版。